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真的,赏月会醉人的。
这种醉比饮酒之醉还要深。月光淡淡,却越看越浓、越看越有醉意。月光也似乎带着微醺从你的思绪中穿梭而过,悄悄地落在躁动的树梢、落在平滑的湖面、落在芳原绿野的深处。那月光落地的声音就像庄稼拔节的律动,妙不可言;那声音又会穿透你的耳膜,鼓动起你心里面仙意飘渺的情怀。
赏月,恰如美人临走时秋波一轮,令你好生难忘,不看则罢,看则醉意四溢。
月下,我“把酒问青天”,不做苏轼,愿做现代的李太白,醉后诗兴大发。于是乎,飘飘然如御风而行,朦朦胧似雾里看花,随之便是欲仙而飞;于是乎,一种飘忽不定的感觉和瞬间的顿悟,一齐从心头喷涌而出——那便是诗了。可是凡胎俗身,顿悟时极少。月下豪饮后,酒量丝毫不减,诗量却丝毫未增,奈何?奈何?天生做不得诗人。然而感悟到的“会当一饮三百杯”,那种神无而心不醉却绝非虚语。不管古人今人,饮酒也好,做诗也好,吃月饼也好,目的是一个,都是祈求人月同圆而已。
碧天银月亘古如斯。月儿依旧,依旧有盈有缺,依旧迷离婆娑;月光依旧,依旧素朴不雕,依旧淡泊超然。朗朗苍穹,如同一沼清潭,不!该是一湾蓝色的天湖,天湖上尽情伸展着属于自己的个性,那是灵光,那是幽邃,那是绰约多姿的的明月,那是润泽醉人的明月。可我知道,月光是不能追逐的,没有时,想也不能,而要来时,像迷人的少妇,叫你躲之不及,生生地撞入你的怀中,尽管你心里静谧无尘,却如何抵挡得住那片而臻至妙的情呢?是啊,月儿生命的表象是光,月儿生命的底蕴却是情。正是这一个“情”字,古人便把咏月的诗做得没完没了,对月吟诗,以诗抒情,情结相连。以至于月下留下了无数美丽动人的童话。此刻,我不禁想起了那年在杭州西湖“龙井问茶”处饮茶时,茶女为我们讲述的关于为乾隆爷月下采茶的故事:
乾隆爷可谓是一代明君了,学问做得也深,行事却有些怪异。狮峰山的龙井被列为贡品后,他不仅要求明前茶,更要求采茶女的年龄不能超过十八,且要采下的是带露的月下茶。地方上的官员为了讨好皇上,认为茶女用手采茶是对皇上的不敬,必须以胭脂涂唇后,用唇将茶尖衔下。月夜下,几百名采茶女如同燕儿觅食,抬头举手间,霓裳如舞,呢喃可爱……想想乾隆爷确是有些太奢侈了,品茗时,地方官员的美意能否体味得到?那吃下肚去的,不仅是茶香、水香,也有脂香和唇香哩。
我们是不敢有此奢望的,但我们总可以在盈盈的月光下饮上“三杯两盏淡酒”,不管“今宵酒醒何处”?我们总可以“对影成三人”记不得“今夕是何年”,更可以“我醉欲眠君且去”吧……
醉了,醉吧。眼醉了,神醉了,心醉了,一醉方休;畅快淋漓地醉去,陶然忘机地醉去,万虑皆空地醉去。昏昏然、熏熏然、飘飘然……月儿也醉得不轻,人晃,月亦晃。
其实,让人醉的不是酒,是那心情,是那月儿。其实,月儿依旧很圆、很明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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